“其实，那天一大早我看到那条公号文章的时候，整个人差点儿没站住。”小海说着，接过郁峥递给她的一杯凉茶一饮而尽。外面太阳的光芒已经渐染红晕，社区里下班的大人们和放学的孩子们纷纷回家。
“郁律师，你要知道，我们影片杀青宣传时，公号文章的点击量都没有超过十万。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郁峥让小海再把那篇公众号文章调出来，仔细地查看里面的文字和图片。
“说实话，这篇文章虽然对云柏导演个人不利，但是从法律角度上讲，并没有看到直接的言语攻击、羞辱或诋毁证据。”
“是，我知道。毕竟在媒体圈工作，不至于连这点见识和涵养都没有。所以当时这文章出来以后，我尝试联系公号作者想协商撤掉，但对方不愿意，我也没有再穷追不舍下去。”
“你联系过这篇文章的作者？”
“嗯，就通过公众号微信留言沟通的，没有电话或见面。这个公号其实之前我也看过几次，比较常发一些影评文章。”
“所以咱们暂时也不知道这个公号跟李满儿是否有联系，对吗？”
“客观的说，是没法证明这个号跟那天提问的女学生，那个叫李满儿的，有什么联系。但是我有种直觉，你知道么，就是很强烈的直觉！”小海说得激动，眼睛都瞪大了。
郁峥笑笑，示意请她坐下说，别激动。
“当然了，你们律师，肯定是不信什么直觉的。”小海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别担心，等我们把事情了解清楚，如果需要，可以请执法部门进行调查。但是现在，我们暂时不把这个公号文章跟李满儿联系在一起。我们来说说后面出现在微博上的那一条图文信息吧。”
“接下来的事情，并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只能捱过去。往好处看，云姐的点印仪式之后，除了那一篇不依不饶的文章以外，其他媒体该发表的相关报道还都符合宣传主题。那部片子的文艺口碑倒是立起来了，但后期在宣传策略上主要还是仰仗原著作者和大明星的光环加持。我云姐辛辛苦苦独立导演了这部片子，就因为这档岔子，她个人的宣传就被巧妙地回避了。”
“你的意思是，其实点映仪式之后，宣传上并没有收到太多的影响？”
“从片方的角度来看，是没怎么受影响，我刚才就是这个意思。但我想说的是，那我云姐的个人前途怎么办？这个片子等于白忙乎了，全为他人做嫁衣。所以到头来，云姐跟我还是得继续努力，得把输掉的颜面给找回来啊。”
郁峥听小海继续说，她重新检查了一下录音笔，然后将自己的工作笔记本又翻一页，做好记录的准备。
“后来很快大学生影展在华南片区开始展映，这段时间也有一系列相关的文化活动。云姐争取到了，不，应该说是，章教授帮云姐争取到了一个演讲，那成了我们的一个翻身仗。我这有那次演讲的视频，我给你看看。”
小海说着，从电脑包里掏出来她的工作电脑，一边找视频文件的时候，她说：“这次云姐可算是没有为演讲稿发愁了，因为整个讲稿是章教授给她写好的。”
视频里是一个非常有气氛的小剧场样的舞台。云柏穿得精美至极，她清瘦的轮廓在镜头里显得十分姣好。身后的大屏幕上显示着她演讲的主题和“云柏导演”四个字，在这个场景中，所有的聚光灯都聚集在她身上，折射出智慧的光。
“几周前，我由一位女生的提问，以及一位公众号作者的文章引发了一段颇为有趣的思考，是关于我自身作为一位女性导演的自我认知。当天的提问，我没有给予正面回应，原因是那个问题并不与我影片要突出表现的主题相关。但这并不代表那不是一个很好的问题，恰恰相反，关于女性导演，以及更大范围里女性创作者在艺术作品中是如何看待世界和看待自身这个命题，我认为，有很多可以说、可以想的。今天，我非常高兴能在这里，与广大的青年朋友交流我个人的一些思考。”
视频里，云柏自信地在台上自然地踱步，侃侃而谈。
郁峥认真仔细地听她说的每一句话。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演讲，不但正面回应了上次在点映仪式上回避的那个话题，且姿态不偏不倚，不卑不亢。从演讲的品质和讨论的深度上看，也明显比之前在点映仪式上云柏的那次演讲高明许多。如果说，这篇演讲稿真是出自章栩生教授的，倒真让郁峥对这位研究女性文学和电影的男教授产生了几分好奇。
看完这段视频，小海说：“这一回的演讲，我这边也是做足了铺垫。但凡是我能请到现场的有影响力的媒体人和公号作者，我那天都请去了。估计大家是真的被这场演讲打动了吧，后面都很支持云姐，媒体上的宣传稿都称云姐为‘新晋独立女导演’，且文案都以对她最有助益的方式传播出去。”
说到这，郁峥终于看到小海放松地笑了。郁峥心想，足见这一次逆袭反转有多给力。
就好像小海能听到郁峥心里正好嘀咕了这么一句似的，她说：“云姐这一次逆袭反转，可比我看过的那些剧情还生猛啊！我们俩都没料到大学生影展上的那一番话能让我们完全打开一个前所未有的局面。云姐都上主流媒体发出的报道了！称云柏成为了新晋女性导演的代言人。然后热闹的是，那篇批斗云姐的那篇公众号文章下方，评论里人们又开始出来炒冷饭，吵得不可开交，骂战可精彩了。但彼一时此一时，到了影展演讲后，可是有好几个电影评论公号都力挺云姐的观点言论的，有的还直接声讨前文，我跟云姐都看得爽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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