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惊讶看着姥爷。
她想,难道舅舅和舅妈又吵架了?
舅妈没有阻止姥爷。
她站在原地,看着姥爷走入了舅舅的屋子。
舅舅的房间,门窗紧锁。
屋内传出乒乒乓乓的砸东西声音。
“王八蛋,我打死你个畜牲!”
“姓林的,你有病是不是?你凭什么打我?”
“你是个狗娘养的玩意儿!”
“我要告你!我要离婚!”
“你他妈的敢动手!我打断你的狗腿!”
“你算什么东西,你敢威胁我?我他妈的连你一块打!”
两人打得昏天黑地。
舅妈吓坏了,跑进了舅舅的房间。
她劝舅舅:“舅舅,别打了,你们俩有话好好说!”
“滚开!”舅舅骂她。
舅妈又去拉舅舅,说道:“不要打了,你们俩都别打了。”
两人还是厮打不休。
最后,舅舅把舅妈推开。
舅舅的手机落在了桌子上,响起来。
舅妈捡起手机。
舅舅的手机,屏幕上是个陌生号码。舅妈迟疑着按了接通键。
电话那边传来清脆悦耳的童声。
“请问您找谁?”是舅妈的侄女许晗的声音。
“晗晗?”舅妈一怔。
“哦,我爸爸刚刚出差去了,我妈妈也回去祭拜他们。”许晗说,“舅舅在我家里。”
舅妈愣了愣。
片刻之后,她说:“晗晗,我是你舅妈。”
“嗯,我记得。”许晗道。
舅妈似乎有点尴尬,说:“你舅舅今天去南湖乡的县政府工作了,你们不用担心他的。他没事。”
“嗯,谢谢舅妈。”许晗笑道。
“不客气。”舅妈的声音仍有点僵硬。
“您有什么事吗?”许晗问。
舅妈又顿了下。
“是这样的,你舅舅这些年攒了点钱,想买辆汽车。我们家的条件,实在拿不出钱,所以想问问你。你们家的钱还有吗?”舅妈问。
许晗说:“舅舅想要汽车,我爸爸应该有钱吧?”
“有钱,他有钱,不缺钱。你舅舅说,他想买辆自行车。他的钱存银行吃利息,还是买辆汽车划算。他想要自行车,你爸爸肯定愿意卖掉他的汽车……”
“舅妈,不是我爸爸不肯,而是这些钱,我们不能乱花。我爸爸是医生,医疗费不便宜。况且,舅舅的病需要治疗。他的医药费还是要自己挣的。”许晗说。
舅妈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许晗继续说:“舅妈,你们俩别吵架了。这些钱,你们留着。如果舅舅喜欢自行车,等他退休了,就让他买。现在,你们把钱放在我爸爸那里,不是一回事。
舅妈,你们不是没有钱吗?我们穷人也是要饭活命的,不要轻易说‘没钱’。我爸爸虽然是医生,可他只有几百块钱,这笔钱,是他这些年来省吃俭用的结果。
你们把钱放到他那里,万一出什么事情,他拿不出钱,多惨。他还要承担法律责任,你们不怕他坐牢吗?”
“晗晗,你懂什么?”舅妈反驳,“他打伤了你舅舅,就该赔偿他精神损失。他必须要赔钱。”
“我舅舅不可能把钱全部掏出来。”许晗说。
“他不给我们,我就让他进监狱去!”
舅妈的语气,非常蛮横。
她已经完全失控了。
她一直都是这副泼妇模样,舅舅从来没怀疑过她。
舅舅打了舅舅半宿,终于筋疲力尽了。
他瘫软在椅子里,呼哧呼哧喘粗气。
舅妈在旁边,抹眼泪。
“我没事了。”许晗低声说,“舅舅,您别打了,疼不疼?”
舅舅摇摇头,说:“不痛。”
舅妈却说:“你快躺床上去,你爸爸要杀人啦!”
舅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瞪了眼舅妈。
“你胡闹什么呢?”舅舅骂她。
舅妈就呜呜哭起来。
舅舅叹了口气。
他的表情沉郁了下来,眉宇深锁。他的眼睛微红,显得更加凶恶。
“晗晗,舅舅没事。你跟外婆在一起?”舅舅突然转移了话题,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写作业。”许晗道。
舅舅说:“你先写作业。晚一点再陪外婆说话。外婆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
他这番话,倒也合情合理。
他和娄晓娥在争吵,把姥姥给忘了。
舅舅挂了电话。
他的脸色,依旧难看。
舅妈擦眼泪:“你怎么打舅舅?”
“他欠教训!”舅舅怒道,“当年,咱们家的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他去求岳鹏。他求岳鹏借他五千块钱,岳鹏说他没有,他怎么能借钱给我们?他是我亲哥,我不能坑他!他就是个懦弱鬼,没骨气。”
“这些年,他靠什么挣钱?他不是靠自己!”舅妈吼道。
舅舅沉默。
舅妈的语气稍微缓和,说:“我们不能指望他。”
“我知道。”舅舅叹了口气,“他不会借钱的。”
“那你还动手打他?”舅妈哽咽。
舅舅的脸色阴沉。
“我打死他,他就不敢了。”舅舅咬牙切齿道,“我这辈子没受过这种窝囊气。我这次非要打死他不可!”
舅舅说罢,站起身来。
“我去把他叫来,咱们一家三口商量商量。”舅舅说,“你去把小丫抱过来。”
舅妈擦干净眼角的泪。
舅舅走后,舅妈喊了小丫过来,把小丫抱过来,哄着她睡觉。
这个晚上,舅舅和舅母都没有睡着。
舅妈总是偷偷摸摸往门缝里瞧。
舅舅则盯着天花板发呆。
夜深了,许晗听见舅舅翻身的声音,舅舅又醒了。
“舅舅,你睡不着?”许晗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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